8.8.11

放手的學問


忽然發現了一篇從前寫下的文章,卻一直在草稿的文件夾裏,沒有發佈過。今天看來,仍是覺得relevant,就讓它重見天日吧!

這次我要說的,是幾個真實的,關於“放手”的故事。

(一)

從前有一個母親,她對孩子的愛,幾乎到達迷戀的地步。孩子走出第一步,第一次説話,第一次上學,第一次脫乳牙,第一次默書不及格,這個母親都在旁邊牽着孩子小小的手。

然後,有一天,孩子第一次戀愛了,這一次,母親沒有辦法再牽着孩子的手,因爲,她的手,已交給了別人。不久以後,孩子第一次為苦戀流淚,她愛上了一個不會珍惜她的人。母親心如刀割,說她把女兒當是寳,別人卻當她是草。她要女兒不要再見那個人了。然而,女兒不領情,根本不想聽她的話。“我長大了,我的路,你就放手讓我去走吧!就算他當我是草,我卻不能不愛他!”母親的眼睛紅了,鼻子酸了。她不懂,孩子學走路的影像還歷歷在目,仿佛昨天的事。孩子真的長大了嗎?真的應該學會放手,讓孩子走自己的路嗎?






(二)

老人已經九十幾歲了。這一次進了醫院,大家都沒有期望她能再走出來。她的女兒和孫女兒已經作了最壞打算,只是不想老人受苦。女兒問醫生:“媽媽很辛苦,能不能開點安眠藥或鎮靜劑讓她好好睡一覺?”醫生卻説:“如果我開葯讓她睡,她就不會呼吸了。”“但是媽媽有機會好嗎?如果救不回來,我寧願她少受幾天苦!”“太太,我們不能排除奇跡的可能性,不能剝奪病人生存的權利!”醫生說。

老人皺着眉,艱辛的一呼一吸,她三番四次要説話,卻發不出聲。女兒不斷說:“你別急,好了再說吧。”看着老人無助的張着嘴,最終頽然的轉頭,孫女兒心痛得很。老人的靈魂被拘禁在一副敗壞的軀體裏,醫生的堅持是對的嗎?如果愛她,應該何時放手?



(三)

年輕人參加外展訓練營。當中除了攀山越嶺的艱辛活動,還有一些考智慧領導才能訓練的小遊戲。其中一個遊戲是分成兩組,手牽手圍成一個圈,然後訓練員把其中數個人的牽手對象交換,圈圈搞亂了,大家碰在一堆,相握的手頓成一個死結。他們要面對的難題是:“如何能不放開對方的手而把圓圈還原。首先完成者勝,放棄投降不扣分,限時不能完成要倒扣十分。”

開始的哨子聲響起,兩組年輕人員紛紛討論試驗,大家抬高雙手走來走去,互相穿插,嘗試解開困局。二十分鐘後,哨子聲再次響起。他們頽然地吁出一口氣。兩組的死結都沒有解開。訓練員說:“死結之所以叫死結,就是因爲解不開的。這個遊戲,考驗你們懂不懂得在適當的時候放手,不再浪費時間浪費心力。其實到中間你們應該已經隱隱感覺到你們是不可能成功的了。但是你們爲了好勝而不肯放手,結果雙雙輸了。”



(四)

許多感情,走到最後,我們都忘記了來時路。爲何相愛,如何相愛,是否相愛,仿佛已經不重要。

不肯分開,是因爲一口氣:不服氣輸給誰誰誰,一旦走了豈不是便宜了誰? 不甘心投資了幾許青春時間心血還是不得善終。不甘心,到底他要怎樣才滿意?到底我有什麽不好?到底...

不肯分開,是因爲害怕:這麽多年了,已經忘了如何跟陌生人約會了。一把年紀,還能從頭開始嗎? 失去了身邊這條瘦牛,一定找到白色駿馬嗎?萬一找不到,那種孤獨、寂寞、無聊、被排斥的感覺,如果受得了?雞肋雞肋,縱然食而無味,還是比飢腸轆轆好。

不肯分開的原因有很多,唯一相同之處是:根本已經不想再牽手,卻又居然不肯放手。不放手,把人留在身邊,遍遍還是寂寞,遍遍還是不快樂。有人說過: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,我站在你前面,而我們已經不再相愛。




有人說,凡事都要努力爭取到最後,不能輕言放棄。黎明之前最黑暗,熬過便能見到陽光。

也有人說,凡事隨緣,不可強求,勉強沒有幸福。

我從來沒有弄懂過,到底什麽時候應該堅持,什麽時候應該放手。積極和倔強的界線在哪裏?被動和隨緣的分別又是什麽?

我常常勸解朋友不要太執著,適時放手,不要弄得最後太難堪。離開是一種勇氣。

朋友卻常常說我太輕易放手,爲了不要難看,一有風吹草動,便高貴地離場。從來不肯弄髒手去爭,寧願説服自己 it wasn't meant to be。 朋友說,留下來,才是一種勇氣!
 
何時該進,何時該退?何時抓緊,何時放手?卻從來沒有人能夠告訴我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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