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.4.09

沙巴拾趣(8)-  神山蟻行者之(上)

11/4/09

這個復活節旅行,起床比上班還早,活動比上班還累,真不知道是否應該成爲休假。假是拿了,休卻未必。

在不停做行山的夢,夢得思緒混亂之際,鬧鐘響了。五點鐘。天還未亮。

亞庇的Le Meridien酒店一定有太多的登山客,面對我們這種六點check out的客人已經見怪不怪,還可以貼心地給我們準備外帶的早餐。每人有六大件pastry/donuts,還有美味的鮮果汁。好感動!

六點鐘,我們登上了旅遊巴,我們要去三個酒店接其他人。不,我沒有參加旅行團。這次登山,純粹私人活動。誰叫我有一個相識滿天下的朋友,號召力超凡,一揮手我們便有34人一起登山。同事,同學,夫妻,朋友,一直延伸出去,我們的登山隊伍愈來愈大。最後是34個人,只因山中宿位有限,有些人報名太晚拿不到位,要不然,我老友再找幾十個人也是毫無難度的。我老友,一天到晚就想開旅行社自己帶團,這算是過過癮吧?

晨光中,我們首次在遠處看到神山的輪廓。太陽在山後面照射出來,好美!那是6:30am左右。24小時以後,我們會在山頂。嗯,我還覺得難以相信。



“嘻!神山也沒有像很高呀!”有人說。

我對神山可是充滿尊敬的。沒有到山頂前我不敢這樣說。

一個鐘頭後,所有人登車完成。有人忙着吃早餐,有人忙着拍照,有人忙着再睡一會,忽然間,我們好像小時候學校旅行一樣熱鬧。

八點多,我們逐漸駛近神山國家公園。離神山愈來愈近,開始覺得它好高好高。原來我們到達山腳後,要開到海拔1500米的國家公園總部,還要開很久。路,好像永遠走不完似的。


差不多九點,我們終於到達國家公園總部。大家迫不及待下車,蓄勢待發。不過,起步前,先要登記,領取我們的神山身份證(在山中,沒有人查你passport,但沒有這個由國家公園發出的登山者pass,就不能通過各個check point,上不了summit)。然後我們要把“check-in”的行李交給我們的挑夫,因爲按重量收費,所以要輪流過磅。忽然我們被通知這天遊客衆多,已經沒有挑夫。雖然我們每人只有一個過一夜的行裝,但是,要自己背上山是萬萬不可能的!我們一陣恐慌過後,他們又說其實我們的mountain guides可以幫我們背東西,他們每人可以背40公斤的物資!看他們比我們還瘦小,有一個還是女的!而且完全沒有任何“爬山裝備”,腳踏一雙爛布鞋 ,真的嗎?mountain guides可當挑夫用嗎?不過,我們也知道不可以質疑他們本地人的能耐,我們還是照顧自己好了。然後,34人,分成6小隊,每隊又要拍照,有人還帶了很多公司旗仔分配給各組,準備攻頂成功時要一起在山頂揮旗(可惜那個可愛的小女生最後沒有成功登上巔峰)!最後,不想抽筋,當然要一起做熱身操!不過,帶領我們做熱身的隊友叔叔是龍舟隊的,熱身動作好像手多於腳!


一輪混亂後,我們要再上車,開到海拔1800米的起步點。早上9:40,我們終於抵達起步點Timpohon Gate。
第一天,我們要走大概6公里,從海拔1800米走到約3300米。中間,我們會經過6個休息站。據説,最理想是9點多起步,3、4點到達山腰的base camp,因爲山中天氣往往三點多就開始下雨。一下雨,路就很難走。不過,當然理想跟現實總是有距離的,也有不少人要走8、9 個鐘頭,天黑也沒到。在我們這一隊,34個人,有很多都是國泰航空公司的hiking club中堅分子,是每個星期由朝走到晚,準備訓練是一次過走幾座山的行山鐵人。有些人更參加過毅行者。

我,頂多是蟻行者。

其實,我也心知自己不是行山鐵人一族,本來很想早點開始,不過,人一多,就是簡單的程序要重復幾十次,然後等所有人再去一次洗手間才再開車,還是要一段時間。無奈。


一開始的一段路,居然是下樓梯!逗你開心,下了幾分鐘樓梯後,餘下的一天就只有不斷地向上了。不過,大清早,大家都士氣高昂,健步如飛。我心裏覺得起步比希望的遲了一個鐘頭,下意識很想追回一點時間,但是坊間智慧又說要走得比平常慢,留力作長途賽,而且走得慢,才比較能讓身體適應高山氣候。但是,到底怎樣才算慢?其實,我的快是不是已經夠慢了?老友一直喊着我說我走得太快,但我想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。我們拍拍照片,觀賞一下沿途熱帶雨林的植物,很快,就已經失去行山鐵人的蹤跡。我們第六組,也有兩只電子兔,一開始便失去蹤影。其實分組也沒有很大的意義,因爲很快大家就會按自己的步速重新自行組合。最重要的是不要落單,有一個願意不離不棄的拍檔,願意互相照應。如果一個上不了,拍檔也願意留下照顧。這樣的拍檔不用多,最重要可靠。事實上,如果一個人體能不支,也不能讓整隊人留下來的。

在這條登山之路,我們會踫到其他的登山者,有的和我們一起上山,有的下山。但是,出現在這裡,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目標。有了這個共同點,仿佛大家都是惺惺相惜的,大家都是自己人。萍水相逢的人,都可以聊天。遇到上山的人,我們會互相鼓勵一番。遇上下山的人,我們會恭喜他們登山完成,又迫不及待的問他們的經驗。而他們通常也很友善健談,會分享一下心得,然後替我們加油。不過,通常我們都是聊幾句就繼續上路,因爲要保留力氣,也因爲大家都趕時間。像朋友E那樣,在路上認領了一個被朋友撇下的新加坡小女生,聊個不停,還要沿途照顧,就比較不尋常。E萬歲!成爲小坡妹的救星,為港男增光!




雖然這條路比在香港遠足的路難走,但是可能心情興奮,可能裝備充足,走下來也不覺得太困難。行山杖非常重要,事前鍛煉也是必須,因爲面對長命斜,要有持久力。永無止盡的路,讓人有點疲憊,不過絕對是意志力可以克服的。不難,真的不難。(這是第一天的想法,一天之後,下山的路,心裏一直納悶:我有走過這些見鬼的路嗎?爲什麽印象裏應該是挺簡單的?)

一如雜誌所說,我們談談笑笑,頭幾個休息站很容易就到達。在每個休息站,我們放下背包,吃一點零食,在水站補充一點水,也有人去放下一點水。我坐也不敢坐,怕一坐下肌肉會cool down,一坐就再不願站起來。不過E說坐不坐也不想動。

不過,也一如雜誌所說,過了第三個休息站之後,第四個仿佛永遠也不會到。M的哮喘葯已經用掉一天的分量,不能用完再用。可憐的M,這對他來說,肯定是有生以來最辛苦的一次吧?不過,對我們而言,不是也一樣?這時,天還開始下起雨。大家一陣擾攘,拿雨衣的拿雨衣,戴帽子的戴帽子。老實說,一點點雨,本來可以降溫,不過卻讓泥路添了泥濘,增加潮濕滑。最慘的事,本來大家穿的都是什麽ClimaCool, CoolMax等散汗快乾運動衫,加一件塑膠雨衣,立刻sauna浴一般!我寧願弄濕,也要定期脫掉帽子給我可憐的頭透透氣。


下午一點多,我們一組才走了一半。腿軟了,要吃麵包充飢。之前曾經覺得只有麵包很慘,但實際上,到了這個田地,不過是充飢 罷了,有腸仔包已經很開心,何況,還有Kit Kat作甜品。(後按:那兩天吃了太多巧克力,連我這種可以甜點當飯吃的人也覺得嚴重overdose,現在很怕 巧克力。)

聽説另一小隊有隊友D小腿抽筋,聽起來已經夠痛!D沒有行山杖借力,長期上斜腿太用力了,他們說。大家趕忙給他喝寳礦力,要他吃咸的食物,補充鹽分。路才走了一半就抽筋,真不知道他怎樣挨下去。

由於時間已經不早,我們吃完也不敢休息太久,立刻啓程。往後的一段路,愈來愈艱辛。已經沒有一級一級的樓梯,全是亂石泥濘的斜路,要自己全神貫注的找地方踏腳。石頭愈來愈大塊,斜度愈來愈高。我們開始喃喃說:“這些都不是路!”以前參加苗圃行動到山區做義工也走多崎嶇的山路,那是已經覺得很可怕,但是原來那些還不入流!這些,我說可真是golden road! 好“金”!

每次到達休息站,我們也要卸下背包透透氣,我也要打破千里馬不用坐的原則,坐下來休息。還記得在一個休息站裏踫到一群穿隊伍制服的菲律賓人,他們是做電影的音效的。他們說,有一部中國電影很有名,是愛情電影,但是我們誰也沒有聽過那個名字。於是,我問他們那個事故事是怎樣的。他們說:“從前有一個很有錢的女人,遇上了三兄弟。”我說:“然後呢?”他們說:“沒有啦,愛情故事嘛!” 我擡頭看到有蜻蜓在我頭上飛過。到底是菲律賓人講故事的技術太糟糕? 還是真的有這麽一部無聊的電影?還是,這部電影其實是麥兜故事?

我們繼續上路,踫到兩個新加坡男生,居然隨身帶着小Hi-Fi,播放流行曲。雖然歌不是很新,但是在山中有得聽張信哲、光良,很開心!老友問我爲什麽走得這麽快,我回頭說:“我想跟著音樂,不想失掉他們兩個人!”

不知不覺,我們到達5km的牌子,高度是海拔3001米。資料說,在海拔3000米以上的地方,空氣明顯稀薄,人體開始容易有高山反應。我非常緊張。吃了Diamox,手指總是有點麻麻的古怪感覺,但是,到達這個高度,藥物能幫我嗎?現在,就是moment of truth!

在這個高度以上,我們更加小心,不敢行動太快。

我們也開始離開的茂密的樹林,熱帶雨林開始變成高原樹林,樹木多是松木類,高大而葉子呈針狀。樹與樹之間,我們看到雲海。雲鎖山腰,好美麗的景致。

連地上的泥石,也變了質地。從比較潮濕的泥土,變成了比較堅硬的岩石。走起路來,比較滑,比較難踏得穩。這段路,愈來愈刺激(a.k.a. 得人驚)。


就在過了3000米沒多久,我們踫到一對一早就已經失去蹤影的鐵人情侶。他們坐在路邊的地上,L說:“追到來了!”他的女友A說:“L有高山反應。剛剛抽筋了,我們擦了好一會葯油,腿不再抽筋,然後又頭暈,透不到氣,胸口痛。”L無奈的笑笑:“好喘!”

之前也常常聽到別人說,很多時候,高山反應最厲害的,都是高頭大馬的大男人,管你是天天做運動的大隻佬,高山症要來,也是非常無奈的。這個時候,一定不能繼續前進,勉強繼續,增加高度,最嚴重會引起肺水腫或腦水腫死亡。高山反應其實人人都會有一點,一點點的頭痛,比平常容易喘氣,都是正常的,但是如果有劇烈的反應,身體非常不適,就一定要休息到症狀減輕,才能繼續安全前進。

從別人的反應,我才知道,我的身體適應高山氣候也不俗,原來,在這個高度,真的會有人這麽不舒服。我只有一點點頭痛,加一點點Diamox的副作用,手痹痹,原來已經是萬幸!

我跟他們分享了一些從網上看到,關於身體適應高山氣候的資料,如多喝水會有幫助。大家聊了一會,我們便繼續上路。

下午四點多,第一次看到遠處的山頂,我們心情都非常興奮。這麽近那麽遠!仿佛終點在望,但是,其實又心知剩下的路途還那麽遙遠,真的很難想象我們即將要攀上神山巔峰。美麗的景致像海市蜃樓,一霎那間,山頂又被雲霧遮蓋,不復可見。


我在我們的蟻行小組裏一蟻當先,首先看到山中規模最大,唯一有餐廳的客棧 Laban Rata!

“到了!到了!我看到屋子!這次肯定不是休息站,有窗戶的,有兩層!肯定是Laban Rata!”我歡呼。


但是,不要高興得太早。我們住的可不是Laban Rata,而是比Laban Rata更高一點的小客棧Pendant Hut。即使我們已經是差不多半年前已經訂好住宿,但也已經訂不到Laban Rata。其實,整個山裏所有小客棧加起來,也只能容納最多180個登山者左右,因此,這也變成了每天登山旅客都有這麽一個上限。我們訂得到Pendant Hut,已算不錯。管這個小地方,沒有廚房沒有熱水,有雙層碌架床有睡袋已經慶幸!


那是下午4:50。我們都舉起相機拍下這個歷史性的時刻。看到Laban Rata,代表我們今天的路途完成,看到Laban Rata,代表我們可以吃晚飯了!早?不早了!我們今天走了六個多鐘頭,早餐午餐也沒有好好吃過,大家都快餓死了!

我們會先到Laban Rata吃點東西,如果你不介意排一個鐘頭的隊,有些人也會乘機利用這裡的浴室淋個熱水浴。

我在飯堂坐下來,已經不會動。坐下來,才覺得冷,赫然記起在海拔3273米的高度,氣溫已經降至大概8 °C,然而,我的禦寒衣物在挑夫那裏還沒取回來,只好穿雨衣保暖。

五點鐘的飯堂,像個戰場。所有登山者都同一時間出現在現場,爲了當然是一杯熱茶,一些熱菜。自助餐形式,即是 ---- 搶!不但吃的要搶,桌椅也要搶,同一時間,根本沒有這麽多坐的位置。我們幸運地找到一張長桌,雖然在露台旁邊,每次有人出入我也要打個冷戰,但是有椅萬事足,我不會再動了。我和隊友分工合作,我負責捍衛桌椅,不停對想拿走我們的椅子的人說:“有人的!有人的!全部都有人!No spare chairs! Sorry, all taken!”他們則負責拿吃的。我說:“我什麽都吃,你們拿什麽我吃什麽。”那是真的。

在這裡,我們碰會之前一溜煙便消失了的行山鐵人,他們比我們早一個鐘頭到,已經去了Pendant Hut視察環境,並淋了浴換了衣服。我們吃到一半,又與比我們慢的隊友重逢,還好,抽筋的、哮喘的、高山症的,都安全順利到達這個中途休息站。

終於,我們濟濟一堂坐下來吃一頓盛宴,有炒麵,有咖喱雞,有炒雞蛋,有羊肉、牛肉,瓜菜。老實說,我根本不記得味道,只覺得我從來沒有試過吃這麽多。這時,日落西山,彩霞滿天,非常艷麗。日落看得多,在這個高度,坐在雲海裏看的日落卻一點都不平凡。


因爲我們的頭燈電筒不在身上,吃飽了以後,我們要趕在天黑前走回Pendant Hut。離開Laban Rata,看到第一個Pendant Hut的指示牌。幫我們訂住宿的agent說是五分鐘路程,但肯定不是五分鐘。我們再次踏上山路,肯定至少有十分鐘。不要說我太計較,你試試爬了六個半鐘頭山,雙腿酸軟時,every minute counts!

當我們終於看到Pendant Hut時,第一個反應,是 @#$%^&*!

這家小小客棧,建在一個非常陡峭的山坡上,像個違規建築。沒有路,唯一可以到達客棧的方法是爬到那個山坡的頂。但是山坡是光禿禿的岩石,沒有明顯可以踏腳的位置。所以,岩石上,釘着一條繩索,可以給你拉着繩索上去。

有沒有搞錯?我現在不是要去那裏探險,我要回家休息而已,這也要爬山?當然,設計師心理會想,這算什麽?反正你幾個鐘頭後要爬的不是更險要嗎?這個算熱身好了。但是,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呢!游繩用的手套也沒有帶在身上!


我們一邊罵一邊爬,一邊驚嘆身後日落的壯麗,一邊冒冷汗。終於到達Pendant Hut 的門口。打開大門,是一個小小的common area,可以吃點麵包喝杯茶。Thanks God,我們交給Mountain Guide的行李已經安全到達。 然而,房間呢?先到的隊友友善地指示:“在樓上!”我跟著她指的方向一看,是一條幾乎垂直的,一人身位寬的木梯。


WHAT?! 還沒有爬完?回房間還要爬?

爬就爬吧!我們用接力的方式把行李包包傳上樓。

打開房門,我們的房間有四張碌架床,睡8個人。房間小小,像籠屋。之前高山症不舒服的L已經在睡覺休息。我們立刻開始unpack,準備淋浴換衣服,和明天摸黑攻頂的裝備。

那時已經六點半,忽然有人說七點半過後會沒電。我們嚇一大跳。沒有燈,怎麽到樓下淋浴?怎麽爬回房間?怎麽找回自己的床位,爬進自己的睡袋?

七點多,我們爬到樓下排隊淋浴。洗手間和浴室其實是外屋子外的山坡的,我們下去common room,還得再下一條樓梯到屋子外。寒風中,漆黑中,我們排隊等淋浴。這裡有3格廁所2格浴室。因爲七點半會停電的壓力,門外的人不停催門内的人,門内的人一邊淋浴一邊咒駡慘叫。在5-8 °C的低溫底下淋冰水浴,可不是我們大部分人的習慣。我打算九秒九完成整個過程,難爲之前一天老友還問我有沒有帶護髮素!

7:20pm,我衝進浴室,還未開水,手腳已經凍硬。眼見有一個熱水爐,但是出來的不是熱水。我咬實牙關淋浴,一邊覺得自己英勇。

換上溫暖的衣服,在脖子上掛上頭燈,準備隨時會沒電。然後發現,七點半沒電是“流料”。我們舒一口氣。

回到房間,除了M拿出一個令人驚嘆的風筒出來吹頭髮以外,所有人都卷起褲管,在專注的做用一件事 ---- 擦葯油!

有人用Deep Heating,有人用國内平安膏,有人用活絡油,有人貼薩隆巴斯。你眼看我眼,大家怕吃虧,決定交換葯油,擦完這個擦那個,N管齊下,有殺錯沒放過。一下子,房間彌漫着一種類似冬青油的味道,相信我,就算你重感冒,來到這裡也會通鼻塞!

然後,我們聽到M徐疾有致的鼻鼾聲,會心微笑。還好我帶了眼罩和耳塞,應該會大派用場。

八點四十五分,我們關上房間的頂燈,嘗試睡覺。

霎那間,房間一片漆黑。我爬進睡袋才爬了一半,找不到睡袋的拉鏈,要開我的頭燈才能順利躺進去。幾個鐘頭以後,一點鐘,我們便要起來攻頂。半年來,自從決定攀爬神山,等待的就是這一天。我擔心過,興奮過。終於,這一刻要來臨了!我能否順利攻頂?我的好友們能否和我一起分享神山之巔的風光?我的腦子像開了摩打,不受控制的,我想了很多,很多。終於,我想我睡着了。因爲,當鬧鐘響起來時,我整個人跳起來,不知道身在何方。

後來,我聽説,這個房間,在那個晚上發生過很多事。

睡在M樓上的E一個晚上都睡不着,他說,耳塞只能擋住空氣傳聲,但對實物傳聲是沒有作用的。他們在同一張碌架床上,聲音經過床架不管他用了耳塞,用手掩耳,再加一頂帽子蓋住耳朵,還是沒用。

下午已經有高山反應的L,晚上起來去洗手間,下了兩層樓梯,上了兩層樓梯以後,氣喘不已。有人看到他坐在那裏喘,以爲他有哮喘,他說:“沒有,我想上洗手間而已。”

L樓上的A聽了整套Les Miserables的Mp3也還沒有睡着。

W半夜爬起來上洗手間,撞得滿腿瘀痕。


在鼻鼾交響樂作背景音樂之下,我們在海拔3300米的高山度過了難眠的一夜。
(Photo Credits: PL, Mr. Ho, B, myself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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