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時候,我的芭蕾舞老師和我的鋼琴老師是一對漂亮的夫婦。
一開始,我是在王仁曼芭蕾舞學校習舞的,後來我的老師和一個音樂世家的年輕才俊戀愛了。
還記得那個美麗的婚禮,我美麗的芭蕾舞老師和英俊的才子。
他們結婚後,合開了一家兒童藝術學院。那個音樂世家的年輕才俊是音樂節目的主持人,基本上已經上了岸,教學生是爲了興趣,所以他的學生一點也不多。我有幸跟他學了幾年琴,不過他主攻的其實是長笛,得意門生包括林一峰。
記得他們曾經在大埔有一家兩層的獨立屋子,屋子旁邊有一個玻璃房子,不是溫室,而是放滿各種樂器的音樂室!他們的陽臺很大,可以BBQ,還住了一頭大狗Toby,如果沒有記錯,應該是頭聖班納。聖誕節,他們會在家裏舉行派對,和學生們同樂。大家會 jam歌, impromptu 的作曲演奏,當然也會表演聖誕歌。老師們的學生很多都是非常才華橫溢的,我曾經悄悄崇拜過好些師兄。
俊男美女,音樂舞蹈。工作就是藝術,藝術就是生活。那麽充滿愛,充滿音樂...... 我一直覺得他們是神仙眷侶。
最後一次見到他們,大概是我高中,快進大學的時候吧。那時,他們已經搬往太子道西的一個公寓裏,沒有了玻璃音樂房,但育有一雙可愛的兒女。那時候,我已經沒有學鋼琴學舞蹈,混在他們堆裏,以我的才藝,只能做揭琴譜那個。當同學考進演藝,進入舞團的時候,我選擇了一條傳統的路,進入大學念商科。之後,我漸漸離開了那個藝術的圈子。
很多很多年,我再也沒有踫到過我的老師們。偶爾會從傳媒中得知音樂老師的近況,知道他在電台主持節目,知道他還在做騷。我也會想,不知道我的芭蕾舞老師怎樣了,他們的孩子已經很大吧?
最近有朋友帶了孩子去看我音樂老師的魔術表演,我看到facebook上的照片,跟朋友聊了幾句。那是我童年時的老師,現在我們大了,而我們這一代,又帶了下一代去看他,好不神奇。
之後,我心血來潮,在網上搜索他們的資料,然後,我發現了這個令人難過的童話故事的結尾。
原來他們早已經離婚。他說和她沒有交流,不能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到老。
他說工作到死,她還是嫌房子不夠大。
他說她記恨,一直不能釋懷,不能做回朋友。
他說離婚時他把自己創立的兒童藝術學院送給了前妻,他還是很擔心她。
他另娶了,他很愛現在的妻子,熱烈期待和後妻的新生命的來臨。
然後,我在網上查了一下那家學校,已經改名,用的是前妻的名字。網站介紹說學校是她創立的。他們兩個人都在説謊。
這個年頭,離婚可能是很平常的,但是,我很難過,童話的結局如此醜陋。那麽多的怨懟,那麽多的痛恨。而他,接受傳媒採訪,如此不能寬容慷慨一點的對待前妻。
爲什麽他要這樣說她?我認識的老師,那麽溫文爾雅,那麽聰明大方。她比他大兩歲,她包容他的孩子氣。打理一般生意的瑣碎事,大孩子不想做,就她來做。她是一個太太,也是大孩子的媽媽。而大孩子永遠不想長大,永遠率性而為,隨心而行。就算她曾經有怨懟,她肯定已經忍受了很多。他說她不能釋懷,但可有計算清楚他有多傷她的心,多讓她失望?
既然他已經另娶,那麽幸福快樂,又何必在記者面前如此數落前妻?爲何不讓曾經心愛過的女人有一點透氣的空間?男人怎麽可以這麽小器?是不是一句“我是個長不大的大孩子”就什麽都可以做? 還擔心她?算了吧,少說一句,少捅她一刀,也算行行好了。
連我一個見證過你們相愛的人都覺得難堪,你們又情何以堪?
你說,作爲魔術師的你,面對婚姻,魔法失靈了。
老師,你忘了,我認識你們的時候,你還不是一個魔術師。愛一個人,不需要魔法,不愛一個人,也不需要藉口。
梁文道:即便到了最後,現實和常識的必要
4 年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