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前,沒有去過safari之前,我以爲自己會很害怕動物之間的殺戮。我以爲我會不忍看到凶殘的獅子捕殺無辜的羚羊,我以爲我會希望捕獵者空手而回,我以爲我喜歡可愛無辜的動物。後來,看了很多國家地理雜誌的紀錄片,從不同動物的角度出發,忽然發現,沒有一種動物是天生邪惡兇殘的,所有動物都不過是爲了生存,爲了有機會養育下一代,讓血脈延續。羚羊低下頭就能吃草,獅子每一次都要辛辛苦苦拼了命才能溫飽,其實誰更可憐,誰又更值得尊敬?
也許,根本沒有誰可憐不可憐,只是命中注定,獅子一定要學會廝殺才能生存,而羚羊一定要終生逃命,躲開捕獵者的利齒。獵人與獵物,其實都是終生顛沛的,也許只有在短短的童年才能無慮的玩耍,無夢的熟睡。也許根本,在非洲的平原上,快樂是不重要的,生存才是實際。
本來,生命就是很簡單,很單純的東西,很多時,都是人類庸人自擾,作繭自縛吧!
在格魯克國家公園裏的幾天,我仿佛從現實生活中抽離了,看的、聽的,感受到的,想到的,也跟平日的不一樣。
我們每天清晨五點morning call,五點半喝杯咖啡,六點出發,踏著晨露作第一個game drive。清晨的南非天氣清涼,風很大。有幾天還下雨,很多時候我們冷得發抖,後悔沒有帶件抓毛外套,還有毛綫帽子手套!八點多回來吃個熱早餐,再來一杯熱咖啡,才有點活回來的感覺。早餐後是休息時間,之後再吃午餐,再休息,等到接近傍晚時分才再次出去sunset game drive。日落時分我們會到公園内的特定picnic site,下車喝杯酒,吃些乾果肉乾小吃休息一下。晚上八點多,天全黑了,我們又回到lodge,吃過晚飯便要早早睡覺。這樣的安排是爲了配合動物的作息時間,因爲正午天氣炎熱,所以動物都會躲起來,只有在清曉和黃昏時分,看到動物活動的機會才比較大。因此在safari幾天,我們也生活得像動物一樣。
三天裏,我們見到的動物包括:
非洲五大獸:13隻獅子、數群大象、好多犀牛、幾群水牛、一隻孤單的花豹。 要補充一下,朋友們,非洲是沒有老虎的;非洲大象跟泰國的品種不同,體型及耳朵比較大;非洲水牛也跟新界水牛不一樣,前者角大很多。最後,豹是有很多種的,短跑好手是獵豹(cheetah),而非洲五大是花豹(leopard)。獵豹内眼角有黑紋,身上是黑色圓點,是貓科動物裏唯一沒有伸縮爪子的,所以不大爬樹;而花豹身上有梅花斑點,常常在樹上活動。
其他動物包括:數隻原來挺兇殘的河馬、數隻樣子笨笨的長鵛鹿、數群無辜可愛的斑馬、無數各種喜歡連群結隊的羚(impala, waterbuck, bushbuck, kudu, eland, wildebeest, etc.)、十來隻以令人心寒的笑聲聞名的斑點hyeena 、幾個野狗家庭(原來比獵豹更稀有,全球剩下不到3000隻)、多如蝗蟲的漫天蝙蝠、猴子、野兔、還有各種英姿勃發的鷹(包括鷹類中比較可愛的貓頭鷹)和很多色彩斑斕的鳥。最意想不到的是在路中央喝水的一隻豹紋龜!
五大最難忘時刻:
1. 小獅歸家記
一個暴雨過後的黃昏,天色昏暗。當我們決定放棄,回去lodge的時候,我們在路邊發現一隻正在歇息的母獅。正當大家不停舉起相機拍照的時候,我們赫然發現,草叢裏不止一隻獅子,而是有兩隻、不,三隻成年的母獅。
啊!草動了一下,一張小臉露出來了!是一隻幼獅!草再動了一下,又一張小臉露出來!到底有多少隻在草堆裏面呢?
領導的母獅站起來,走到路中間。回頭對草叢像貓兒般輕輕的嚶了三聲,像是說:“孩子們,天黑了,要回家囉!再不走便被豹子吃掉啦!”。然後,一個個小頭從草叢中冒出來。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!七隻幼獅蹦蹦跳跳的魚貫跑出來。
好-可-愛!!!
突然,我們的車子前面一字排開,出現了三大七小的獅子。七隻小不點,走路像隻小狗,一步一跳的,好不活潑!小朋友們像是沒有玩夠,不大願意走。有一隻在玩一根樹枝不願放下,又有一隻坐在路中心根本不肯離開。母獅們一步一回頭,不停催促,好不容易才讓孩子們乖乖跟著走。而我們一直目送著這群大小獅子,直至牠們再次沒入黑暗中。
2. 擦身而過的獅群
離開格魯克前最後一個game drive。那個下午,我們的ranger聽説附近有獅子出現過。於是,我們努力追蹤。我們的ranger不斷向其他車輛打聽,了解獅子最後出現的地點。每次聽到消息後,我們邊調整方向,加速前進。風打在我們的臉上,好冷。但是,我們心裏熱血沸騰。好緊張!
車子愈來愈接近懷疑有獅子出沒的地方,車子開得愈來愈慢,ranger不斷探出頭來,留意路旁泥裏的腳印,嘗試追上獅群。突然,車子到了一個地方,我們的ranger不斷說:“在這裡附近了,腳印在這裡消失了,牠們一定是在這裡轉彎走入樹林的,我們在這裡找!” 我們的心像懸到半空。Ranger仿佛胸有成竹,突然離開公路,猛地轉彎駛進樹林,他開得那麽快,我們幾乎撞上大樹。
我們走了一圈。沒有獅子。突然,有人說聽到動物的聲音。我們決定關掉車子的引擎。
那時候,已經是黃昏了。四周暮色蒼茫。關掉引擎後,忽然,我們只聽到大自然的聲音。有風聲,有蟲鳴,還有遠處一聲又一聲,似狼又似狗的動物,發出的嗚嗚聲。從沒有一刻,我覺得如此被大自然包圍,如此融入大自然。那一刻,我對原始的大自然充滿敬畏。
然而,沒有獅子的蹤影和聲音。我們駛離樹林,回到公路。大家都難掩失望。我們的ranger說:“讓我們開到比較安全的地方,大家下車伸展一下吧。”
小休過後,我們回到車上。Ranger說:“天色已經開始暗了,不過如果我們好運,還是會碰上的!”我們調整車頂上的大光燈,方便晚間看動物。
我們左看、右看。沒有。沒有。
突然有人說:“在前面!”
原來三隻成年獅子就在我們正前方!兩公一母。三隻獅子在我們前面緩緩走著,我們居然沒有注意到!
獅子很瘦很瘦,年長一點的雄獅走路有點跛,明顯受了傷。Ranger說,牠們已經數天沒有進食了,牠們很飢餓,很絕望,如果現在誰下車肯定骨頭都沒有剩。我們開到牠們身旁,然後慢慢的跟著牠們走。我們那麽貼近,仿佛伸手就可以踫到牠們的皮毛。
要知道,南非的safari車是沒有頂的,除了車頭有擋風玻璃,兩旁是空蕩蕩的,我們和獅子之間,甚至沒有一層玻璃! 偶爾一頭獅子回頭像我們瞪一眼,那種心寒的感覺真不是說笑的!
3. 霸地盤的大雄象
第三天的下午,我們從大象糞便追蹤著大象的蹤跡。突然一頭成年超級大雄象從一個彎角走出來,一步一步向我們的車子走過來。大象一邊走一邊小便。Ranger說那時成年雄象霸地盤的行爲。霎時間空氣中充滿了濃烈的小便味道。據説這種味道可以維持兩個星期左右。正當我心想這個旅程真難忘,原來safari還能用嗅覺之際,大象已經愈走愈近,似乎衝著我們而來,而且沒有任何慢下來的跡象!
危險!危險!
我們的Ranger立刻把車子倒後,我們一直倒,大象一直向我們走過來。有那麽一下下,大象跟我們離得很近。
終於,我們的距離拉遠了。大象似乎滿意了,便轉身沒入樹林。
4. 路過眼前的象群
頭一兩天,我們也沒有近距離接觸大象的機會。每次見到象群,都離我們很遠。在那種距離下,根本感受不到牠們的龐大!終於,在那個黃昏,我們跟大象來了一次近距離的接觸。
天色逐漸昏暗下來。我們在公園的指定範圍内下車休息。我們展開了一張小桌子,開了幾瓶酒,攤出了各式小吃:有乾果,餅乾,果仁,肉乾等等。正當我們享受著黃昏時,忽然聽見一群龐大動物的腳步聲。
我們回頭一看,在“picnic site”木牌子的後面,出現了一個象群。大大小小,至少有十來二十隻!我幾乎忘了嚥下嘴裏一口冰凍的白酒。如果我們在車上,也許這十多二十米的距離不算近,但我們離開了車子,就這樣毫無掩護的站在象群面前,如果牠們發難攻擊,我們是毫無反抗能力的。我知道,象群最討厭有東西堵住牠們的路,如果誰妨礙了牠們,或者讓牠們覺得我們對小象不友善,牠們是可以用最暴躁的方式解決我們的。象長出象牙,本來不是用來做筷子的。
就這樣,我們屏息靜氣的看著大象緩緩在我們身旁走過,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5. 虎視眈眈的hyeena
同一個黃昏,我們正高高興興的喝酒時,忽然有人指出,在我們前方的樹下有一隻hyeena。剛好朋友L從洗手間回來,說路上有三隻hyeena在徘徊。Ranger說,他數過,我們附近其實有大概五六隻。我舉起望遠鏡對著那隻hyeena,我可以看到牠的每根毛髮。
我舉目四周,果然發現附近的矮樹叢裏,其實躲了好幾隻hyeena。牠們對我們桌上的食物虎視眈眈(還好不是對我們)。Ranger說,hyeena是不挑食的動物,什麽都吃,尤其喜歡在picnic site流連,撿遊客吃剩的東西。所以,晚上在這裡,最好不要自己走散。本來我和K想要去洗手間,只好硬生生打消了這個念頭。搞不好走進厠格關好門,轉身和一隻hyeena四目相對。到時候hyeena笑得出我可笑不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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